【序言】柴剑虹 | 法兰西学院汉学研究所藏清代殿试卷(全二册)
《法蘭西學院漢學研究所藏清代殿試卷》由中華書局影印出版在即，法國魏丕信教授（Pierre-Etienne Will）與戴廷杰研究員（Pierre-Henri Durand）都來函希望我能爲此書撰寫一篇序言。我對這批珍貴的清代文獻並無深入研究，但因爲是這個合作出版專案的倡議者，又與法蘭西學院漢學研究所有多年的學術交流關係，故遵囑勉力爲此短文。
中華書局與法國漢學界的關聯，始於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出版法國漢學家的譯著。從一九三三年出版譯介葛蘭言（Marcel Granet，一八八四—一九四〇）的新著《古中國的跳舞與神秘故事》（Danses et Légendes de la Chine ancienne）起，到馮承鈞先生（一八八五—一九四六）翻譯的伯希和（Paul Pelliot，一八七八—一九四五）等漢學名家一批西域南海論著問世，再到“法國西域敦煌學名著譯叢”、《法國漢學》輯刊的推出，交流合作的成果爲中國學界矚目。
法蘭西學院漢學研究所是法國研究中國傳統文化的權威機構，一度堪稱歐洲“漢學家的搖籃”，其圖書館陸續入藏的許多中國古籍文獻彌足珍貴。自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起，中華書局成爲出版古籍整理與相關學術著作的專業出版社，也開始關注流失海外的中國古籍文獻。因此，一九九三年我與書局總經理鄧經元先生應蘇遠鳴教授（Michel Soymié，一九二四—二〇〇二）之邀首次訪問漢學研究所敦煌研究小組時，就提出過相關的合作意向。一九九七年，魏丕信所長邀請我到漢學研究所演講，介紹中國敦煌吐魯番學的研究狀況，增進了交流、互鑒。二〇〇〇年初夏，在魏丕信所長主持下，我國善本古籍著名鑒藏家田濤教授（一九四六—二〇一三），在漢學研究所圖書館王家茜、岑詠芳二位工作人員的協助下，開編《法蘭西學院漢學研究所藏漢籍善本書目提要》，其時我與田教授一同旅居巴黎大學城，亦予以關注與支持，並允諾擔任是書責任編輯。該書於二〇〇二年在中華書局出版，引起許多漢學研究者的重視。尤其是該書著録的清代三十三通殿試試卷，其中十通爲狀元、榜眼、探花卷，爲國内同類藏品所罕見；鑒於該書目提要只能簡述大概，所以不少研究者以不得其詳而遺憾。二〇一三年春，我應邀到法國遠東學院訪問，期間到法蘭西學院漢學研究所演講，即通過戴廷杰、岑詠芳二位向魏丕信所長提出由中華書局影印出版這三十三通試卷的建議，因爲之前書局剛成立了專門的影印公司，在人力、物力與經驗上都具備了較充分的條件；而研究清代典籍文案與科舉，又是魏丕信、戴廷杰二位之專長。我的建議很快爲漢學研究所與中華書局雙方領導所採納，迅即達成合作協議並付諸實施。經過雙方一年多來的努力，在試卷圖版拍攝印製、文字説明配置、裝幀設計等方面均已呈現出較高水準，專供鑒賞、珍藏的經折裝本已印裝完成，供研究、普及的精裝本亦即將付型，令人欣喜。
關於出版本書的緣由及基本内容，書局編輯部已在《出版説明》中做了簡要的介紹；而魏丕信教授的《緒言》和戴廷杰研究員的《法蘭西學院珍藏殿試卷》，也已經比較詳盡地闡述了此書的價值。我這裏只就此書出版在中法文化交流、互鑒上的意義略陳管見。
我國清代的殿試，是始於中古時期的科舉制度發展、延續到封建社會末期的人才選拔體制的重要環節。其利其弊，不僅國人迄未定論，國外漢學家亦鮮有清晰、準確的認識。中西方的教育體制差異甚大，在考核、選拔人才的考試制度上，似乎很缺乏可比性。十九世紀晚期以來，近、現代中國的教育家不乏向西方（包括前蘇聯）學習、借鑒者，也有不少的改革措施與成果。但是，似乎一直未能脱離“應試教育”的魅影。其中原因甚多也頗爲複雜，我以爲至少有一點是值得注意的，即無論是肯定者還是反對者，均帶有一定程度的主觀片面性偏見，而缺乏對科舉制度方方面面、實實在在的深入探究，或愛屋及烏，或“將嬰兒與洗澡水一道潑掉”。例如殿試制度，因爲離不開封建皇權政治，往往受到嚴厲批判；但是從試題（策問）、閲卷、評選到“欽定”名次，以及這些被選中人才之後的實踐表現，其中包含的正確、合理、民主因素，卻常常被忽視。其中的客觀原因，是研究者很少接觸到這些殿試的一些具體資料，未能將歷年的科舉紀事與策問原文、答卷以及應考者的經歷結合起來進行研究；至於期間發生的大大小小科場案，着眼其負面影響多，肯定其正面作用少。本書影印的三十三通殿試試卷，不僅爲我們提供了確鑿的原始資料，也啓發了研究者去拓展視野、改進方法，做深入探討。正是在這一方面，法國漢學家爲我們提供了極好的借鑒。承擔本書文字部分的法國學者，不但搜輯了相關殿試的策問原文和科舉紀事，而且用漢語文言文撰寫了各位中舉進士的翔實小傳。這些小傳雖限於篇幅均在五六百字左右，卻是經過了細緻鈎沉及考辨而成，内容涉及傳主出身、家世及應試與仕宦經歷等，避免了思想領先、先入爲主的偏頗，堪稱客觀、翔實，這就大大提升了這些試卷的研究價值。法國漢學家努力發揮了理性思辯的長處，又認真學習了我國清代乾嘉學人善於鈎稽史料和精心考據的優點，體現出學術文化交流、互鑒的積極意義。
二〇一四年三月二十八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中精闢地指出：“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鑒而豐富。文明交流互鑒，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和世界和平發展的重要動力。”中國古籍文獻是古代中華文明的重要載體。將保存在海外的中國古籍採取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的原則予以整理出版，也是文明交流互鑒的一種方式。《法蘭西學院漢學研究所藏清代殿試卷》的影印出版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故樂爲此序並求正於廣大讀者。
二〇一四年十月
作者：法兰西学院汉学研究所 编
书号：978-7-101-10490-5
出版时间：2015年4月
定价：5800.00 元（全二册）
开本：特8
印装：彩色 布面精装
主题词：殿试－试卷－中国－清代
出版者：中华书局
办公地址：北京市丰台区太平桥西里38号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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